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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响乐自18世纪在欧洲出现,经过19世纪的迅速发展,至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它历来被视为衡量一个国家文化水平的重要标准之一。

2009-10-23 21:33 中国文化报 毛莉

见证新中国交响乐的起步
--司徒志文忆新中国早期对外音乐交流


    交响乐自18世纪在欧洲出现,经过19世纪的迅速发展,至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它历来被视为衡量一个国家文化水平的重要标准之一。中国交响乐事业的建设从新中国成立后的真正起步,到今天向世界看齐,走过了60载。新中国交响乐作为中西音乐文化交融的产物,它的发展史是共和国对外文化交流史的重要部分。抚今追昔,为了记录新中国交响乐起步阶段和共和国早期对外文化交流的坎坷与荣耀,我们采访了这段历史的见证者,中国国家交响乐团前身中央乐团第一任大提琴首席司徒志文。

    第一次在世界舞台上奏响中国交响乐

    1951年,新中国第一次组建大型文艺使团——中国青年文工团赴苏联、东欧多国和奥地利访问演出。当时,司徒志文作为大提琴首席,同韩中杰、秦鹏章、陈传熙、杨秉孙一起从上海人民交响乐团抽调到北京,加入到这个向世界展示新中国文艺的出国访问团,前往东德柏林参加第三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这是新中国管弦乐第一次走出国门。但在当时,新中国甚至还没有像样的乐器,演出的乐器不少还是出国之后在东德购置的。

    在这次横贯半个欧洲、历时一年多的访问演出中,司徒志文所在的乐队可以说是最忙的了。器乐演奏自然没话说;除此之外,还要为舞蹈演出、杂技演出、独唱、合唱、歌剧演出担任伴奏。当时,向国外的同行交流学习、充实而紧张的舞台演出让这个初次离家远行的18岁姑娘并没有产生多少思乡愁绪。而且,也正是这次出国经历慢慢磨掉了她从小养成的一种天之骄女的自傲。“出国之后,才知道以前真是坐井观天。”当时,有两件事情对她的触动比较大。

    一件事是未能把中国大提琴作品交给一位匈牙利同行。在匈牙利演出前,有一天演出团在布达佩斯的国家歌剧院排练《白毛女》,休息的时候,翻译告诉指挥,请大提琴首席到后台第3号房间去,有一位匈牙利大提琴同行在那里等候。当司徒志文进去后,才知道等她的人是匈牙利国家歌剧院乐队的大提琴家洪家尔,他想要和中国同行交朋友,了解中国的一些情况。洪家尔问司徒志文,有没有中国作曲家谱写的大提琴曲。司徒志文老老实实说没有。洪家尔担心他的翻译没有说清楚又补充说,他不是指现在手头上有没有。翻译再一次追问,“不一定是奏鸣曲、协奏曲,小曲子也没有吗?”司徒志文有点发窘了,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对方还不放弃,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么手写的,没有出版的有吗?”司徒志文非常尴尬,只得说:“也许有人写了,但我还没有看到。”洪家尔失望地耸了一下肩,他说他很喜欢中国的音乐,非常想演奏中国的作品。这件事深深触动了司徒志文,未能把中国优秀的大提琴音乐介绍给外国同行让她难受了很久。

    还有一件事是新中国的交响乐被苏联“老大哥”给“毙掉”了。1951年7月,出访之前文工团带上了冼星海的《中国狂想曲》,司徒志文他们希望在出访期间, 为外国听众演奏中国的交响乐作品。文工团先到了苏联。那时候苏联是中国的“老大哥”,将要在联欢节上表演的节目,都要先在内部演给“老大哥”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内部演出的时候,《中国狂想曲》也在其中,结果,“老大哥”看后,认为我们乐手的演奏还有欠缺,因此建议不要在联欢节上演出。文工团听从了这个意见,刚刚走出国门的《中国狂想曲》在苏联演过之后,悄无声息地跟着文工团在欧洲走了一年多,带着遗憾和失望回到了祖国。

    从1951年新中国的管弦乐走出国门,到在世界舞台上第一次真正奏响新中国的交响乐,司徒志文他们在艰苦的练习当中等待了4年。1955年,在第五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联欢会上,作为综合演出节目之一中国交响乐在华沙向世界奏响了自己的声音。那次演出的中国曲目选择了王义平所写的《貔貅舞曲》,是取材于中国南方民间风俗和民间音调的单乐章管弦乐曲。节奏鲜明,有极强的民族特色,取得了非常好的演出效果。在这次演出中,司徒志文仍担任了大提琴首席,总算实现了带着中国交响乐走出国门的愿望。

    先在越南任专家后到苏联当学生

    中国交响乐一直伴随着中国对外文化交流事业的发展而发展。1952年,当中国青年文工团回到北京之后,以其为班底组建了新中国第一个大型歌舞文艺演出团体 ——中央歌舞团。1956年,从这个母团又分出了中央乐团和中央民族乐团。交响乐队作为中央乐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开始有了自己真正安身立命的地方。当时,中国交响乐的发展迫切需要的就是提高专业素质,要提高专业素质,首先要培养专业的骨干力量,方法无非两种:派出去和请进来。1953年,以李德伦为代表的新中国建国以后第一批公派音乐专业留学生奔赴苏联,之后国内的一大批音乐工作者先后获得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与此同时,一些来自以苏联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国家的音乐家也被邀请到音乐学院和音乐团体办班讲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司徒志文完成了她的两次出国交流。不过这两次出国有很大的不同:1958年以专家的身份去越南讲学,1960年则是以学生的身份到苏联进修。

    当时越南为了发展本国的文化事业,邀请中国专家赴越讲学。司徒志文作为大提琴专家在越南教了一年,为越南培养了许多大提琴人才。其中有个叫裴傢祥的越南学生后来还成为了越南文化部艺术局的局长。可见,共和国早期的对外文化交流也并不是单向流动的。

    1960年,司徒志文被选赴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进修两年。在那里,她同她前面的两个中国进修生一样,被指定在克努赛维斯基教授的班级进修大提琴。虽然克努赛维斯基是享誉乐坛的著名艺术家,但司徒志文觉得中国前往苏联进修提琴专业的人,都拜在一人门下,只有一种风格,既不能与苏联艺术家广泛交流,取众之长,亦无助于中国乐坛的丰富和发展。心直口快的司徒志文向校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希望能换一位不同老师学习不同风格和手法,但校方对她提议改换教师有些不悦,告诉她如果要换教师就必须进行更严格的考试,看哪位教授愿意接收。司徒志文欣然赴考,结果顺利地被罗斯特洛波维奇收入门下。

    能够师从“老罗”,知道的人都要赞上一句“不得了!不得了!”司徒志文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她的老师罗斯特洛波维奇是后来为世界所推崇的“大提琴之王”,即使当时他的声望还未超出苏联和东欧国家,也是苏联文艺界声望颇高又被政府倚重的人物。在当时的苏联,获得列宁奖金殊荣的音乐家只有3位,罗斯特洛波维奇便是其中之一。向这样的大师学习,司徒志文自然铆足了劲儿。她至今都很遗憾18岁那年出外访问时,由于太年轻缺少文化积淀,走马观花地错过了很多学习提高的机会。而当时已经28岁的司徒志文很清楚自己的不足,格外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刚到莫斯科时恰在隆冬时节,而司徒志文又住在离学校较远的门氏化工学院,为了能多练一会儿琴,她每天很早就要起床到学校,夹着琴在刺骨的风雪中前行。这些苦都算不上什么,更让她头疼的还是老师罗斯特洛波维奇极其严格的教学法。他认为司徒志文拉经典作品还不够严谨,需要从巴洛克时期的作品开始练起。“拉的曲子不在多,而在于每一首都要扎扎实实,要从基本要素上抓好。”“对作品要有自己的思考,每一次演奏都要不一样。”罗斯特洛波维奇的教诲让她终身受益,成为司徒志文回国执教后一生都坚持的原则。罗斯特洛波维奇教学还有一个特点,他不允许学生演奏时看乐谱,每一个谱子都必须要背下来。这里没有捷径,没有任何可取巧的地方,就是要让你一弓一弓地熟悉、理解、感受经典作品的灵魂、意境和表现方式。一周要上两次专业课,每次都要背熟拉熟大量的曲目。司徒志文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整天都泡在琴谱里,白天在琴上记,晚上就在脑子里记。刻苦聪慧的她没有让老师失望,司徒志文不仅总能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还能提出自己的问题。有时罗斯特洛波维奇都会被她问得疑惑不解,因为她的演奏并不存在这些问题。细心的司徒志文还发现老师的演奏音量强弱控制极其完美,表现大提琴里最难的弱音轻而不飘,独具魅力。经她反复观察琢磨,发现老师握弓与众不同,每一个手指稍作变化,就能获得异乎寻常的音乐效果。就这样一点一滴,司徒志文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甘美的音乐养分,充实而紧张的留学进修生活飞快地过去了一年。

    意外受伤暂别舞台执教鞭续交响乐梦

    因为一年时间里每天都进行高强度的拉琴练习,司徒志文发现她的左手出了问题,拉一会儿琴就会疲惫无力继而疼痛难忍。为了不耽误学业,司徒志文坚持上课,只是抽空到医院诊治了一下手臂。当时医院的诊断是多发性神经炎,并据此给她服药打针。可是治疗了很久,甚至连打针的部位都打出了硬块,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但是她仍然以执着的精神、顽强的毅力完成了学业。然而当她通过结业考试后,整个手臂都动弹不得了。司徒志文很害怕,她本身就是为了追求艺术的更高境界来到苏联的,可当她在步入佳境之际,面对的却是与大提琴演奏告别的残酷现实,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她的中国交响乐之梦,即使不能拉琴,她也可以用教学延续她的音乐生命。多次出国交流的经历、跟随罗斯特洛波维奇学习时对大师教学的方式、风格以及诲人不倦的品行的亲身体验都是她可以回馈给祖国交响乐事业的礼物。因此,在苏联缩减拉琴时间的同时,她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基础理论、音乐教育的学习上。

    司徒志文在越南教学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名叫菲德勒琴科的苏联专家。在莫斯科学习的后期,在菲德勒琴科的介绍下,她经常去格涅辛音乐学院听课。除了听课,司徒志文还花了大量时间去听音乐会。她进修的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的音乐大厅几乎每天都有音乐会。可是要每天买票去听音乐会,对于当时还承担着医药费的司徒志文来说很不现实。可她实在又太想去听了,就想了个混进音乐厅的办法——用受外国人追捧的万金油“贿赂”守门的苏联老太太。从此,司徒志文就可以自由进出音乐厅了。虽然混进音乐厅的司徒志文通常只能站在最后一排,但能够亲耳聆听当时世界上一流的音乐会是非常值得的。

    遗憾的是,为了疗养,司徒志文不得不中断了原本两年的进修学习提前回国了。后来由于中苏关系的恶化,她未能再次回到莫斯科继续她中断的学业。为了坚持她的中国交响乐之梦,回国之后,司徒志文愉快地投入到了为新中国培育交响乐人才的事业中,从未放弃过这项工作。

    司徒志文简介

    司徒志文,大提琴家、音乐教育家、国家一级演奏员。中国音乐家协会大提琴学会主要创建人及首任会长,现为名誉会长;曾多次出任国际及全国大提琴比赛评委;被文化部任命为部直属表演团体艺术专业人员应聘资格考评委员会委员,弦乐组副组长;国家职业技能鉴定专家委员会委员等。

    先后就读于国立上海音专及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曾任中国青年文工团、中央歌舞团、中央乐团、爱乐女乐团的大提琴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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