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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办于1990年的佛尔德民间音乐节每年都有不同的主题,今年的主题是“女性的世界”。

2011-08-07 00:19 南方周末 王寅

小提琴

小提琴家西格丽德·蒙德斯塔德(左)在开幕式上演奏200年前挪威女音乐家创作的作品

南方周末记者 王寅

发自挪威佛尔德

大雨瓢泼的夜晚,将近10点,北欧的天空还是白色的。大巴在绿树环绕的乡间公路上行驶,路边上涨的河水变得湍急。2011年7月的一天,挪威佛尔德市22公里以外的一个小镇,正在举行一场音乐会。

音乐会在镇上一间两层楼的木屋里进行,这是一所乡村美术馆,木板墙上挂满了当地艺术家的作品。不大的房间只能容纳五十余人,几排长凳上已经坐满了听众。演出区只是一个窄窄的空间,观众和表演者可以最近距离地交流。敞开式的二楼有不少听众趴在护栏上俯瞰演出,没有座位的听众干脆就坐在外间点着蜡烛的圆木桌旁倾听。

狭小的空间里,风雨打湿的衣服很快就干了。当晚演出的有欧盟“天才计划”的青年人,以及来自挪威、意大利、爱沙尼亚等国家的乐队和组合。

挪威的组合由手风琴、吉他和小提琴组成,年轻的小提琴手在演奏时,双脚像美人鱼一样在地板上一起一伏地打着舞曲的节拍,观众们也在座位上用双脚打着节拍应和,这个动作在后面几天挪威音乐家表演时都可以看到。

音乐家们都有出众的歌唱天赋,临近演出结束,爱沙尼亚组合的领队干脆也跳上台去,和乐手们一起引吭高歌起来。

时近子夜,这边厢热烈的演出还在进行,与美术馆相连的几间木屋里还供应着热气腾腾的肉汤、蔬菜、咖啡和茶。

回程的大巴上,后座的一位乘客拨弄起口弦琴,颤抖的琴声和车外的风雨声混合在一起。

这是在挪威小城佛尔德(F rde)举行的民间音乐节。从卑尔根出发向北150公里,穿过峡湾、高山、冰川、森林和瀑布,来到青山翠谷中一个宁静的小镇,这就是佛尔德。

如果不是这个音乐节,会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只有一万人的小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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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可以帮助我们穿越生活的沙漠

7月7日至10日,每天上午到子夜,音乐节的演出都排得满满的。佛尔德民间音乐节今年邀请了三百多位音乐家前来演出,小镇的教堂、广场、教室、宾馆、体育馆、博物馆和草地上搭起的帐篷都成了演出场地,有二十多个。除了各种音乐会,音乐节还举办工作坊、展览、儿童活动和舞蹈晚会等活动,如果要看全,除了精力充沛,还得分身有术才可能做到。

创办于1990年的佛尔德民间音乐节每年都有不同的主题,今年的主题是“女性的世界”。小镇随处可见音乐节海报,上面是一张青年女子的脸庞,女子的耳垂上悬挂着北欧的民间传统乐器Nyckelharpa,一种历史悠久的有键提琴。

音乐节艺术总监希尔德·比约孔在介绍“女性的世界”主题时说:“音乐不仅仅是美丽的艺术,它还能帮助我们改变社会。我们不能忘记在挪威过去的年代,女人当不了音乐家的历史。”她也希望本届音乐节展示上一代女音乐人的努力、青年音乐家不同凡响的作品和传统音乐的特质。

开幕式上,音乐节董事克莉丝汀·海勒·福勒更是引用了以色列第一任总理大卫·本-古里安的话阐明本届音乐节的主题:“女人是骆驼,可以帮助我们穿越生活中的沙漠。”博得满堂掌声。

“女性的世界”使得佛尔德成为世界各地女音乐家的汇聚之地。

音乐节上最受关注的是葡萄牙传统民谣“Fado”歌手安娜·莫拉,她的音乐会安排在能够容纳最多观众的体育馆,演出时间也是晚上的黄金时段。但是,迟了好久,演出依然没有开始。扩音器里突然传来舞台监督的声音:后台发生了一点小故障,我们正在设法排除,请你和身边的朋友说说话,给他抹一点橄榄油(意为多一点耐心)。

千呼万唤的安娜·莫拉终于登场,让人略感意外的是,她竟然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唱完一曲,她歉意地解释:演出礼服的拉链坏了,怎么也修不好。她的助理此时也手捧礼服走上舞台展示,观众报以理解的掌声。

安娜·莫拉有着天才的嗓音,饱满浑厚的声线透着明亮的光泽,忧伤的Fado在她的演绎之下,有了更为丰富的色调,她和闪耀着钻石般光芒的葡萄牙吉他之间的应和尤为默契出彩。她在舞台上向观众先后学会了挪威语“感谢”、“非常感谢”,但是就是没有人愿意告诉她怎么用挪威语道一声“晚安”。也许是因为刚才误场的缘故,她格外卖力,在观众的热烈掌声和欢呼中,一首接一首地唱下去,数次返场而欲罢不能。

音乐节上总是会有意外的惊喜,在闭幕式上听见塞尔维亚歌手狄芙娜·柳波耶维奇的演唱,这是人声伴奏的宗教音乐,朴素而又纯净,难以想象这宛如天使的歌声出自一个饱受战乱之苦的国家。闭幕式音乐会之后,南方周末记者在宾馆外看见出生于贝尔格莱德的音乐家德维娜坐在一群男人中间,神态庄严,犹如女皇。同行的朋友情不自禁地上前赞美:“Beautiful!”立刻赢来一片赞同的掌声。德维娜的专场音乐已在前一天的子夜演过,赶去买她的CD,结果也被告知售罄,只能遗憾地错过。

  传统依然活在日常生活中

“倾听挪威”是音乐节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不仅因为主办方对挪威传统文化的珍视,也因为多姿多彩的挪威民间音乐始终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小提琴家西格丽德·莫德斯塔德悉心发掘,整理出一批200年前挪威民间女提琴手的作品。那些平凡女子借提琴演奏从乏味的日常劳作中得到片刻解脱,她们结婚生子,但演奏不辍,然而假道学和狭隘守旧的风气还是使她们的音乐渐渐归于平静。莫德斯塔德在开幕式上演奏了其中的作品,在琴弦上向那些被陈腐世风湮没的女音乐家致敬。

由三位挪威女子小提琴比赛第一名组成的“最佳女子”组合,演奏挪威传统的民族乐器“哈丹格尔”小提琴,这种装饰华丽的提琴十分特别,有四到五对共鸣琴弦。她们演奏的都是缓慢典雅的古典曲目,采用边讲解边演奏的方式,风趣幽默,更像是与观众的交流汇报会。

才华横溢的青年作曲家盖尔蒙德·拉尔森受音乐节委约创作了双小提琴作品《新娘》,他在音乐节上首演了这部大量采用民间音乐素材的新作,热烈欢快的节奏、复杂多变的旋律,引爆了全场的气氛。

演奏芬兰弹拨乐器Kantele的音乐家辛尼卡·朗厄兰一个具有强烈探索精神的音乐家,她的作品既有北欧古曲、中世纪民谣、宗教歌曲和民歌的成分,又有创新。她在Kantele上边演奏、边吟唱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的诗篇 “青草的火苗燃烧着大地的激情/芳香的土地开满婚纱的味道”,苍凉有力,感人至深。

最热闹的要数当地民众在挪威民间乐器的伴奏下跳起民间舞蹈,每天下午,佛尔德文化中心都会成为欢乐的海洋,男女老幼尽情地载歌载舞。新潮的年轻音乐家们更是用爵士、摇滚的变奏即兴演绎民间音乐。

巴黎城市剧院的制作人伊万·雅克感慨地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非常惊讶地看到传统文化在这里保存得这样好,依然活在民众的日常生活之中。这在法国已经看不到,在北欧的丹麦也已经消失殆尽了。”

7月10日上午,是富有地方特色的游行,为呼应音乐节主题“女性的世界”,艺术总监比约孔等人特地穿上了粉色的服装和配饰。十余辆马车载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经过佛尔德的主要街道,当地乐队吹奏着欢快的乐曲紧随前行。全城百姓夹道观看,不时可以听到路边的群众大声呼喊着游行队伍中亲友的名字。

早在1990年第一届佛尔德民间音乐节上,就有来自浙江和西藏的中国音乐家。此后,中国音乐家一直是这里的常客。今年应邀参加音乐节的是旅居加拿大的中国琵琶演奏家刘芳和旅居德国的蒙古族女歌手乌仁娜·察哈图姬。

刘芳在开幕式上的琵琶独奏是唯一的器乐演奏,一曲终了,观众席上掌声和喝彩声不绝于耳,将记者原先的担忧一扫而光。刘芳说:“好的音乐是跨越国界的,在音乐素养较高的欧洲经常会遇到知音,我常常看到座位上的西方观众在情不自禁地流泪。”

同时应邀参加音乐节的乌仁娜与刘芳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同学,四年同窗住在同一个宿舍。大学毕业后,各奔东西,上次见面还是在1999年的柏林,她们万万没有想到12年后会在佛尔德再次相逢。

出生于鄂尔多斯草原的乌仁娜在开幕式上第一个出场演唱,悠远的歌声把佛尔德的舞台变成了辽阔的草原。

年过七旬、地质学家出身的李德万·奥斯兰德担任过挪威文化委员会主席,当年担任松恩和峡湾省文化部长时,他是创立音乐节的主要推手,坚持政府拨款和扶持,让音乐节得以举办。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初创办音乐节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佛尔德的百姓有机会欣赏到原汁原味的民间音乐。

音乐节的票价最高320挪威克朗(约合人民币380元),最低50挪威克朗,大部分票价在100-200克朗之间,对年平均收入约30万挪威克朗的挪威人来说,实在是非常实惠。四天的音乐节,观看演出的人次是小镇人口的好几倍。

音乐节组委会常设的工作人员只有三人,都是干练的女性,一样的齐耳短发。规模庞大的音乐节能够高效有序运转,全靠多年的经验积累和三百多名志愿者的共同努力。音乐节的演出专业水平之高超出想象,不论是在体育馆里搭建的舞台,还是小型空间的演出,舞台、音响和调度均为一流,记者没有看到哪怕一次偏差和纰漏。在音乐节的档案室,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录像带和影像资料,音乐节建立了丰富的信息网和畅通的渠道,与世界各地的优秀音乐家和经纪公司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从而保证了音乐节的质量,这也是音乐节长盛不衰的秘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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