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Overview

当身材高大的吉顿·克莱默背着那把1730年的瓜内里名琴“前·大卫”、拖着行李箱走进浦东机场宽敞幽静的咖啡厅时,我有点吃惊。

2009-11-16 09:36 文汇报 施雪钧

克莱默
克莱默在德国电影《春天交响曲》中扮演琴圣——帕格尼尼。
克莱默
吉顿·克莱默近影(均资料照片)
克莱默
克莱默与他的合作者——女钢琴家阿格里奇。
克莱默
大卫·奥依斯特拉赫早年在为年轻的克莱默上课。

本报记者  施雪钧

     题记

    当身材高大的吉顿·克莱默背着那把1730年的瓜内里名琴“前·大卫”、拖着行李箱走进浦东机场宽敞幽静的咖啡厅时,我有点吃惊。满脸黑白相间的络腮胡子已告诉我,这位当今世界小提琴名宿,今年六十有二了。

    很多人记忆犹新。在德国电影《春天交响曲》中,“怪侠”克莱默扮演了19世纪“遭人诅咒的魔鬼”——琴圣帕格尼尼,瘦骨嶙峋的身材,宽脑门大嘴巴,眼中放射着奇异光芒,仿佛帕格尼尼再世。异样的长指在琴弦上起落如飞,琴技“火花四溅”,令人炫目,赞叹不已。

    此时,克莱默微笑着。那样子,并不像传说中的古怪。稀疏的头发,面庞中充满着富有个性的棱角。他猿臂大手,十指交叉握成拳头放在胸前,飘逸的眼神,安静得有点可爱。正如人们所说:“这是一个非常低调、永远将自己隐藏在音乐后面的人。”

    在世界级的小提琴家中,克莱默有“怪才”及“魔鬼”之称。有关他脾气乖戾的报道常见报端。这位前苏联头号小提琴大师大卫·奥依斯特拉赫的高足,自1980年在国际乐坛露面后,他身上所具有的艺术家素质,精湛的演奏技艺以及独立思考的艺术见解,很快在乐坛上声名鹊起,奠定了自身的地位。他把音乐发展中涌现的一切新鲜花样都裹进自己的腰包,变成自家的本钱,被卡拉扬称之为当代最杰出的小提琴家。

    与伟大的前辈一样,克莱默演奏的作品范围极为广泛,他的演出节目单上,几乎涉猎了从维瓦尔弟到现代派勋伯格等作曲家的全部小提琴名作。而他最大的优势是,能轻松地将风格差异大、时间跨度远的作品,演奏得无比精湛和完美。几十年来,克莱默为世界几大老牌唱片公司录制了一百多张唱片,并荣获了“德意志唱片奖”、“厄内斯特·冯·西门子音乐奖 ”、“德意志联邦功勋十字勋章”、“2000凯旋奖”(莫斯科)以及200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奖”等殊荣。

    于是,采访克莱默成了一件难事,这位行程永远忙碌的小提琴家,似乎从不愿让人接近他,除了音乐之外,没人知道的更多。

    今天,“怪侠”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我们得以近距离接触。而两天之后的11月18日晚,他将与他的波罗的海乐团,在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举行音乐会。

一  “让上海观众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克莱默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显得平易可亲,没有丝毫大牌架子。

    “这些年,我在唱片中听你的音乐,在DVD中看你的现场演出,今天,我与你面对面,见到的是你一张幽默的脸。”我对克莱默说。

    这位前苏联的拉脱维亚人习惯性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笑意布满了那张机灵和儒雅的脸上,丝毫不见车马劳顿的疲惫。

    三年之内,克莱默三次来到中国。2005年12月4日与2007年10月26日,克莱默带着他的波罗的海乐团,分别在东方艺术中心举行了音乐会,那两场音乐会,给现场所有观众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一位乐迷说:“我还记得当晚大师与乐团演奏了一位爱沙尼亚作曲家的作品、奥斯卡配乐大师罗塔的《弦乐协奏曲》及一组名为‘永远的春天’的联奏,这些曲目深深触动了灵魂。演出结束后,我发现自己眼眶是湿润的。”

    上海观众们的热烈回应,也给克莱默留下美好的印象,大师喜欢上了这座城市。两年前临别时,他向主办方东方艺术中心表示今后一定还来上海演出。今年,克莱默11月的巡演日程被排得满满当当,先后在名古屋、东京、北京、香港、吉隆坡、台北等地演出,上海之行原本安排在11月底,但主办方希望克莱默调整行程,参加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于是,音乐会时间最终确定在11月18日。克莱默说:“呵呵,我抓住了艺术节的尾巴,让上海的观众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采访克莱默,气氛轻松得像是在聊天。期间,他时而幽它一默,时而甩出几句金子般语言。

    “我是作曲家的仆人,为作曲家服务,也愿意为作曲家和听众的沟通做些什么!”克莱默说。他那睿智的大脑中,除了音乐,还有赋有哲理性的思想……

    记者:你多次到中国演出,中国年轻的音乐家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克莱默:我每次到中国都是匆匆一瞥,很遗憾,还没能潜入中国的“海底”去。上次难得有机会在中国待上两个星期,我与我的朋友一起更多地了解了中国,结识了更多的中国朋友。由于我对中国了解并不多,我没有发言权。很多事物,只有在了解很深透的时候,我才能作出自己的判断,包括对中国的听众和同行。我与我的乐团到中国两次,给我的印象是,每次都受到中国观众的欢迎与厚爱。这样不好,很容易沦为成功的牺牲品。

    作为一个音乐家,我不是只看评论怎么说而去演奏,我心里有自己的标准,那就是自己在音乐会结束后的第一感受。此外音乐厅声响也给予我灵感,几年前,我觉得东方音乐厅的声音有些干,第二次感觉声音热烈了一些;还有就是舞台灯光,过去我从不注意灯光,后来它也带给我灵感。上海观众很有修养,非常安静,这有助于我们将思绪集中在音乐里。(幽默地笑着)也许,在音乐会上,我自己的噪音更大。在音乐厅里,观众如果很安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都停止了。

    观众和演奏家的作用,很难说清楚,我不知道,是观众的安静让演奏家思绪更集中呢,还是演奏家演得好才让观众更安静。我认为,演奏家与观众的交流很重要,任何演奏家对声音十分敏感,观众中有人讲话、咳嗽、拿东西的声响,都会影响到演奏家。当然,观众中也总会有一些非常敏感的人,他们也受到干扰。所以,观众与演奏家的互动确实很重要。

    有时候,总有这样一种情况,当你想把最好的东西掏出来时,观众好像听不懂,不领情,这在国外也一样。钢琴家施纳贝尔曾经说:“一场不好的音乐会后,观众也会热烈鼓掌。”不幸的是,有些大腕不见得是真正的大艺术家,但是他们的演奏却总能获得成功。

    记者:其实,你说的问题很容易理解,因为,天才与世界沟通有他的特殊管道。音乐家感觉到了,而观众却没有感受到,所以不领情。

    至于你所说的“有些大腕不见得是真正的大艺术家,但是他们的演奏却总能获得成功”的情况,这是因为,在我们的音乐生活中,媒体宣传过于将大师、明星“神化”,我想,这种状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改变。

    克莱默:正因为这样,观众有时候得到的是一些错误信息,对他们的偶像盲目崇拜。现在的观众,总是受到媒体和唱片公司的误导,只有真诚喜欢音乐的爱好者,他们才能找到真正的音乐。听众中,有的是跟着上帝的法则在听,而有的则很不幸,跟着魔鬼的法则在听,认为琴拉得特别响、特别快,才是好的艺术。还有人认为,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人,就是好的。这都是媒体的作用。

    我的建议是,真正爱音乐的人,让自己的心远离宣传攻势。让心独立,与真诚在一起。

    记者:在上海有你无数忠实的乐迷,相信他们家中都收藏有你的唱片。另外你与东方艺术中心有着很好的合作,这次到上海演出,有什么话想告诉你的乐迷们?

    克莱默:我真的非常喜欢上海的乐迷,否则我怎么会第三次来这里呢?上海乐迷所感动我的不仅仅是他们对于音乐的热情,更是他们对于音乐的开放态度,一种包容的气度。我希望这次在东艺的演出,可以更好地加深与乐迷之间的关系。

二  我有一种“药”,使我保持着心中的热情,那就是喜欢与年轻人在一起

    几十年来,克莱默不知疲倦,终日在世界各地忙碌着。有人戏称他是“漂泊的荷兰人”——生活在一艘永无宁日的幽灵船上。尽管有时候,他也曾想歇下来,彻底放松一下自己,不再忍受羁旅之苦和录音之累。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好像是为音乐而生的,没了音乐,他便没了生存的价值。这种信念与生活方式,注定他一生将为之付出所有一切。令人惊讶的是,直到现在,他对音乐的热情,还保持着三十年前时的心态。

    记者:你在制定音乐会曲目时,是如何选择的?

    克莱默:准备独奏音乐会的曲目,总是很具挑战性。通常,有两个因素我需要考虑,一是在什么国家什么城市演,二是要有观众熟知的、最知名的、感兴趣的,而且能让演奏家们融合的曲目。我的原则是在音乐会上能给听众多些启发性。因此,这次音乐会的曲目,我们花了一个多星期时间讨论,最后经过舍弃后才决定的。

    记者:在伟大的作曲家中,哪位对你影响最大?

    克莱默:这些年,我一直坚持演奏当代和古典作曲家的作品。如果问哪些作曲家对我的影响大,那就是舒伯特、巴赫、舒曼以及我录过最多唱片的贝多芬,当然,我经常还演奏俄罗斯的作品,比如柴可夫斯基、肖斯塔科维奇等人的作品。不能忘记的还有海顿,尽管他的作品不多;还有维瓦尔弟的作品,在过去25年中,我经常演奏他们的作品。

    当然,马勒、贝尔格、施尼特克等人的作品,也都是我常演的。我常常认为,选择音乐会曲目,是件很困难的事,就像吃中国菜一样,面对一桌子丰富的美味佳肴,想吃的菜有很多,但你不知道该选择哪些菜,选曲目也一样。年轻的时候,我拉了很多浪漫派的东西,维尼亚夫斯基、圣桑、帕格尼尼等。现在,我的演奏更注重的是精神化的东西,比如舒伯特晚期、贝多芬晚期的作品。

    记者:你现在演奏一部作品,感觉与年轻时代有什么不同?

    克莱默:人到六十,与年轻的时候拉琴不同了。年轻时我得过很多奖,那时比较注重炫技性,像在小提琴上演杂技。现在,我则更注重用音乐表现出人类灵魂的东西。我越来越感到,同样演奏贝多芬的作品,现在我感到远比演奏帕格尼尼的东西难得多。年轻时我演奏巴赫的作品,录过音,几年前我又重新录了音,感觉完全不一样,根据漫长的人生经历,我产生很多过去没有感觉到的新想法,录制作品中,我更多地体现出新的感受。

    也就是说,同一部作品,现在的理解与年轻时不同,有很大的不同。

    记者:你今年已经60多岁了,而小提琴是一项炫技性很强的艺术,你有没有感觉到生理机能对你的挑战?克莱默:我一直在探索一种方法,但是还没有找到。幸运的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感觉到年龄对我的限制,也许将来会有。直到现在,我感觉我对音乐的热情,还保持着三十年前时的心态。有时候,巡演使我感觉非常疲劳,不愿去想巡演中的一些具体事物,然而只要一接触到音乐,马上就能唤醒我的热情,疲劳状态就消失了。

    我有一种“药”,使我保持着心中的热情。那就是我喜欢与年轻人在一起,与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一起。当然,中国有什么“药”,我还不了解。

    我认为,年轻人有一种在成长中逐渐成熟的渴望,我与年轻人一起演奏,我从他们身上同样得到了很多东西。我的同事中有些人,对年轻人有种歧视,似乎有点看不起他们。而我的“妙药”就是与年轻人在一起。

    我在精神上、情感中总处于一种状态,那就是一直在寻找音乐的神在哪儿?这总比假装已经知道的要好得多。因此,我每一次演奏,或与他人合作,都觉得对自己是一种新的挑战。

    记者:我本来想问你为何喜欢挖掘现代派的东西,听了你这一番话,我觉得答案已经有了。(克莱默开心地笑了)

三  音乐,不是服务自己的一个虚荣品

    记者:你的老师是闻名于世的小提琴大师大卫·奥依斯特拉赫,他哪些方面让你的一生受益?

    克莱默:我想第一是,大卫告诉我,音乐家要服务音乐,服务于作曲家,而不是服务自己的一个虚荣品。有些音乐家觉得音乐非常了不起,因此开始自我膨胀。另外,我从大卫身上学到的最重要一点是,永远要尊重别人的兴趣和想法,而不是我认为怎样。他一生的行为举止,一直实践和遵循着自己说过的话。

    记者:你是如何做到“在处理听众的兴趣、忠实于作曲家的作品中发挥自己的个性”这一难题的?

    克莱默:我想,我的回答肯定不如你的问题好。我的理解是,永远要尊重作曲家内心试图想要做到的事情,尊重自己的个性,而不要一味地去迎合观众,或者用某种音乐以外的方式去吸引观众。因此,在选择曲目时,我会选择能演奏得更好的那些曲目。这就像买鞋,大家都说好,我就去买一样。

    有些音乐家,对某部作品并不熟悉,甚至没有把握,但在选择曲目时,总是看观众的喜欢,因为那样,他总会获得成功,这是完全错误的。记者:你的演奏,过去肢体语言很夸张,旁若无人地歪着身子、大幅度摇晃,样子很独特和怪异,而现在的演奏却和过去判若两人,这意味着什么?

    克莱默:这是你说的,因为我看不见自己,所以完全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是,我在演奏中,内心和过去一样活跃。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如何表现自己这一问题。我一直将乐器当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演奏是我的情感和内心世界的自然延伸。

    记者:你创办的维也纳罗克豪斯音乐节已经有26年历史。在古典音乐非常商业化的今天,你对音乐节的最基本理念恰恰与之相反,能坚持下去吗?参加音乐节的世界众多知名音乐家又怎么看?

    克莱默:对于当下的音乐大环境,我不得不感到担忧,整个市场似乎总是热衷于去迎合大多数人的欣赏口味。但艺术和名气从来都不是一回事儿,那些随波逐流的平庸见解终将被闪耀着个性光辉的理念所打败!而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些如过眼云烟般的流行明星也注定将被湮没于其间。

    记者:罗克豪斯曾教导每位音乐家,音乐并不与名气、财富和事业相关。我感兴趣的是,罗克豪斯是一位怎样的音乐家?他的思想又是如何影响了你?对现代的音乐家又有什么意义?克莱默:罗克豪斯的存在就如同是沙漠里的绿洲一般,他始终保持着对音乐的本我追求,从不屈服于任何关于票房、市场之类的东西。我们可以发掘出很多不一样的音乐,然而许多极具个人色彩的作品或作曲家总被人忽略。对我而言,罗克豪斯始终提醒着我关于音乐的本初信念——音乐是我们内心情感的表达,我们所处时代的象征。

四  相信中国观众会爱上室内乐

    记者:在古典音乐领域,室内乐是一道精致的大餐,可在古典音乐升温的中国,观众似乎还没体会到它的美妙,不知你两次在中国演出中感觉到没有?真正让听众喜欢,是不是有个过程?

    克莱默:我觉得室内乐是各类音乐形式的精华所在,作曲家所创作的最美的音乐往往都是室内乐作品,比如说弦乐四重奏。我觉得大家应该试着进入室内乐的世界,而且当你真正用心地去欣赏室内乐时,你绝对会被它的魅力所折服,并深深沉溺于此。我相信伴随着欣赏水平的逐渐提高,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观众爱上室内乐。只要打开心扉,室内乐从来就不是那么陌生、遥不可及的!

    记者:其实,目前在中国音乐界,乐评家们一直在呼吁和引导,希望音乐学院、专业乐团能重视室内乐的演出,引导观众登堂入室,建立起观众群。大钢琴家傅聪就对我说过:“室内乐是皇冠上的一颗宝石。”在中国,要在音乐大众中培养一批欣赏室内乐的观众,还需要时间。

    克莱默:我非常希望,我能为此作些努力或者为此做些什么。

    记者:演奏室内乐对年轻的音乐家来说是最好的锤炼,可我们音乐学院的学生与专业人士并不热衷,甚至在一些音乐学院的教学中也常常被忽视。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传授?

    克莱默:我想这种现象不仅仅发生在中国,我当年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演奏室内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观念逐渐改变。我发现能和自己志趣相投的同伴们一起演奏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而且那些经由罗克豪斯改编的乐谱实在是令人爱不释手。我建议所有演奏家们都应该投身于室内乐演奏中来,并且越快越好。音乐为的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而不是要去争夺奥运会金牌,或者是像马戏团一般杂耍作秀。我觉得室内乐对于一个人建立自己的价值观有着极大的帮助!

    记者:你演奏的曲目,经常有很多新的尝试,比如加入时尚的元素,甚至和电影的流行元素相结合,你从流行音乐或者时尚元素中感受到了什么?严肃音乐中融合流行元素又意味着什么?

    克莱默:我非常反感当下时髦的“跨界”一说,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趋势,尽管表面上看“跨界”确实可以吸引到更多的观众群。最好的音乐只有在其被原汁原味地呈现时才是最具说服力的,就像巴赫的那些独奏作品。而“跨界”就像是毒药一般,是一种赚钱机器,我们必须远离它。我们所要做的是去诚心演绎作曲家创作的音乐,然后带有个人风格地去诠释它们。

    关于流行文化,我们要区分清楚哪些是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家,而哪些是由泡沫堆积出来的偶像明星,这些都与真正的艺术无关。

    记者:作为世界上有成就的小提琴大师,音乐给你的生活、事业、家庭带来了什么?

    克莱默:音乐就是我的生活,我从未想过任何关于音乐事业以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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