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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自家录音室之外籍籍无名的人物,虽然并不耀眼,但是他们通过奉献、灵感甚至狡猾的小把戏,为我们聆听音乐的方式增加了某种维度。

2009-07-29 08:26 外滩画报 盛韵

文/盛韵

    那些在自家录音室之外籍籍无名的人物,虽然并不耀眼,但是他们通过奉献、灵感甚至狡猾的小把戏,为我们聆听音乐的方式增加了某种维度。

    没什么能比“低音炮”之类的词汇让派对更快降温了。你要做的就是提一下从喇叭里出来的声音的特质,房间里的每道目光便立即变得呆滞。我们人类总把声音视为理所当然,而录制出优秀的声音更是天经地义。任何胆敢表现出对音响细节有兴趣的男人,都会被认为是在自家卧室里整日研究傻乎乎的杂志而虚掷了光阴。这里我对只用男性人称很有自信,因为女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格雷格·米尔内(Greg Milner)是个不折不扣的音响狂,他一辈子都在探索录音的秘密。在《永远的完美声音》(Perfecting Sound Forever)一书中,他追溯了人类捕捉嗓音的历史——从1877年托马斯·爱迪生对着话筒大声读出《玛丽有只小羊羔》的歌词开始,直到我们如今聆听钮扣大小的耳机里播放的数字唱片,录音可比捕捉影像的摄影技术更难以捉摸。这也是一个反英雄的故事,主角都是在自家录音室之外籍籍无名的人物,虽然并不耀眼,但是他们通过奉献、灵感甚至狡猾的小把戏,为我们聆听音乐的方式增加了某种维度。

    我们已经认识了固执的爱迪生,他毕生坚持圆筒式留声机,冰冷而逻辑地记录下真实的声音,而爱弥尔·伯林纳(Emile Berliner)发明的扁圆盘留声机则更方便也更受欢迎。可怜的伯林纳在米尔内先生的书中只被提到两次。伯林纳在普及聆听体验方面的贡献无人能及,却被笼罩在爱迪生的光环下。这场扩音器专利权的竞争并不太公平。伯林纳是个实际的人,而爱迪生是个纯粹主义者,一位不希望自己的声音被机械性妥协玷污的人。在录音史的圣经中,爱迪生就是摩西,没有人能坐第二把交椅。

    尤其不是摩西·阿施(MosesAsch)。你可能会问,摩西·阿施……是谁?他是犹太剧作家肖勒姆·阿施(Sholem Asch)的儿子,在德国学习广播工程,上世纪20 年代在布鲁克林开了一间收音机修理小店,并发明了一套音响系统,让罗斯福总统的声音可以传送到麦迪逊广场花园之外云集的人群。后来,他成了制作人,又将利德·百利(LeadBelly)和年轻的鲍勃·迪伦的声音原汁原味地带给了更多听众。米尔内写道:“阿施对于真实性的理念从某种程度上说来自爱迪生——只捕捉‘音乐’,这种妙不可言的东西存在于录音效果之外。”

    等到60 年代摩西·阿施摘掉头戴式耳机时,录音业已经进入了批量处理音响的阶段,这要拜纳粹发明的磁带所赐。磁带录音机使得声音可以在不损害逼真度的情况下被剪断、连接、编辑。

    二战快结束时,一个叫杰克·穆林(Jack Mullin)的美国人从一家德国广播电台偷了一台磁带录音机,运回加利福尼亚老家。穆林说服了在广播中时常怯场的平·克劳斯贝(Bing Crosby)先把自己的节目录下来,然后再拿去播放。

    Ampex 电子公司的特别产品经理罗斯·斯奈德(Ross Snyder)走得更远。1955 年,他组织了一场旧金山交响乐团演奏的音乐会,其间乐手们只是按节拍模仿演奏音乐的动作,而用喇叭播放事先录制的音乐。观众们根本看不出差别。

    这些早期录音巨头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音响技术欺骗人们无辜的耳朵,爱迪生若在世肯定会谴责这种“罪行”。然而控制音响是如此令人兴奋的事情,这一进程再也停不下来。

    米尔内将促使录音技术从双声道立体声转向16 通道(之后是64 通道)归功于甲壳虫乐队而非他们的制作人乔治·马丁(George Martin)。甲壳虫在阿比大道上建立了他们的伦敦录音棚,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该组合于70 年代解散之后,每一支摇滚乐队和重金属乐队都想拥有一种可望不可即的超精良音响效果。对于“完美”录音的追求已经从堂·吉诃德式的幻想走到了自我夸张的边缘。

    俄亥俄州克里夫兰的一对音响狂人杰克·热纳(Jack Renner)和罗伯·伍兹(Rob Woods)于1978 年4 月在一台数字留声机上录制了克里夫兰管弦乐团的演奏,完全没有咔嚓、爆裂和干扰杂音。这便是完美时代的黎明,或者说是永恒无瑕时代,除非你同意神经病的世界观——瑕疵是自然律而数码是魔鬼之物。纯粹主义者咒骂数码技术贫瘠冷漠,可惜他们只是失败者。录音市场毫不留情地转向了激光唱片。

    数码时代无英雄。爱迪生在过渡期实验室里的期望遭到无情抛弃,整个录音业更是在网络文明的无偿交换大潮中惊慌失措地失掉了阵地。

    米尔内先生讲述了一个极为精彩的故事,为我们栩栩如生地展示了一系列闻所未闻的人物,你绝不情愿仅把他们作为电梯闲聊的谈资。当然这其中也有平淡无奇,甚至极度无聊的部分。在他几乎完全忽略了古典音乐之存在的情况下,少有的几次提及还是出了不少差错。米尔内先生还拒绝接受在战后欧洲发展起来的任何有用的东西。Decca 对于高保真音效的提升以及卡拉扬缔造的“柏林之音”的圆润,完全被他忽略了。

    除去这些吹毛求疵的意见,米尔内仍旧带给我们一出引人入胜的追寻完美声音的探险故事。从人类用机器第一次捕捉到人声,发展到今天,任何人只要有一套200 美元的设备,就能成为自己的爱迪生,而那曾经不断进步的录音产业,已经成了怀旧的对象。

    作者为英国著名乐评家、《旗帜晚报》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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