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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托莉是当今为数不多能够展现花腔的次女高音,她拥有不可思议的技巧和音域,甚至能驾驭《魔笛》中的夜后。卡拉扬曾在一次彩排后对她说:“你知道吗,我感到活着真是一种幸福,因为我能聆听到这种天上才有的声音。”这句话日后被人们反复援引,作为对她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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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莉亚·芭托莉 Cecilia Bartoli 次女高音歌唱家

2014-01-06 12:37 外滩画报 沈寅

专访意大利歌唱家塞西莉亚·芭托莉让人们越过阻隔,听到从未听过的音乐

文:沈寅 图:由塞西莉亚·芭托莉授权使用

塞西莉亚·芭托莉有“21世纪次女高音第一人”的美称,首次中国之行,她献演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向乐迷展现“芭神”风姿。

西莉亚·芭托莉

首次中国之行,让塞西莉亚·芭托莉特别兴奋,而上海尤其让她欣喜不已。

首次中国之行,让塞西莉亚·芭托莉(Cecilia Bartoli)特别兴奋。在结束了北京、广州的音乐会后,她早早来到上海,看上去笑容满面、神采飞扬。她说,特意选择坐火车在北京、广州和上海三个城市间穿行,并非如传说所言是因为害怕坐飞机,而是为了更多地看看中国。演出前,芭托莉和母亲一同游历了陆家嘴、豫园、朱家角等地,爱上了小笼包(她称之为饺子),而上海这座城市让她欣喜不已:“在这里我仿佛看到了 22 世纪,我太喜欢上海了。”

芭托莉亲自挑选了巡演曲目,其中并没有最具代表性的巴洛克音乐,也没有歌剧选段,而是以 19 世纪意大利与法国的浪漫歌曲为主。对此,她的解释是,音乐会以钢琴伴奏为主,这些作品更适合与钢琴合作。

换一个角度看,演唱曲目也符合芭托莉的音乐脉络。比如,有8首曲子出自罗西尼,而罗西尼恰好是她艺术道路的起点。1985 年,19 岁的芭托莉第一次登台亮相,唱的就是罗西尼《塞维利亚的理发师》中罗西娜的咏叹调,她也因此一夜成名。1989 年,芭托莉因在罗马歌剧院扮演罗西娜而引起轰动,人们惊呼:“罗西尼时代的罗西娜重返人间。”因为长久以来,罗西娜这个女中音角色由许多女高音诠释,即使女中音唱来也习惯用较高的音域表现,而芭托莉却返璞归真,恢复了花腔女中音角色的真正神韵。

而后,芭托莉又尝试了莫扎特以及其他音乐家的作品,先后扮演了莫扎特歌剧中的凯鲁比诺(《费加罗的婚礼》)、采琳娜(《唐·璜》)、苏珊娜(《费加罗的婚礼》)、多拉贝拉(《女人心》)和德丝皮娜(《女人心》)等角色。1998 年 6 月,她在意大利古城维琴察的奥林匹克剧院举行了一场独唱音乐会,曲目包括维瓦尔第、亨德尔、莫扎特、舒伯特、柏辽兹、罗西尼、比才等人的作品,因优美的音色、极佳的技巧而备受好评。此次中国之行,观众领略到了芭托莉对于多尼采蒂、比才等的声乐作品的出色驾驭。

芭托莉是当今为数不多能够展现花腔的次女高音,她拥有不可思议的技巧和音域,甚至能驾驭《魔笛》中的夜后。卡拉扬曾在一次彩排后对她说:“你知道吗,我感到活着真是一种幸福,因为我能聆听到这种天上才有的声音。”这句话日后被人们反复援引,作为对她的赞美。

相比之下,芭托莉对现代音乐没有多大兴趣,她更着迷于将声音作为一种乐器,去探索声音表现上可能的极致。她投入巴洛克音乐,并坚定地认为:“在 21 世纪,人们会更接近巴洛克音乐,会有更多人、特别是年轻人要听巴洛克音乐,那就是我所要唱的。”芭托莉热衷于挖掘那些被今天的大众所忽略的作品,如 2008 年她演唱了 19 世纪“歌剧女神”玛丽亚·马利夫兰(Maria Malibran)曾经唱过的作品,发行了一张唱片《向玛丽亚致敬》(Maria)和一张 DVD。她经常流连于欧洲各大图书馆查找文献,2009 年时,发行了一张《牺牲》(Sacrificium),收录了 11 首为阉伶歌手而作的咏叹调,试图以次女高音的技巧让这些稀世佳作在封尘三个世纪后重现花腔魅力。

此次上海音乐会,芭托莉也带来了 4 首极少在中国上演的声乐作品:玛丽亚·马利夫兰及其父亲、妹妹创作的《咚咚鼓声》、《走私客》、《哈巴涅拉舞曲》和《杨柳依依》。当然,她还是以返场的方式让乐迷欣赏到了巴洛克音乐的魅力,并表示下次再来中国,她会考虑带来由交响乐伴奏的巴洛克作品。

访谈内容

B=《外滩画报》

C=塞西莉亚·芭托莉(Cecilia Bartoli)

芭托莉唱片

左图:2008 年芭托莉演唱了 19 世纪“歌剧女神”玛丽亚·马利夫兰曾经唱过的作品,发行了一张唱片《向玛丽亚致敬》
中图:2009 年的《牺牲》收录了 11 首为阉伶歌手而作的咏叹调,芭托莉试图以次女高音的技巧让这些稀世佳作在封尘三个世纪后重现花腔魅力
右图:2012 年发行的专辑《使命》为芭托莉赢得了 2013 年度德国古典回声奖。

B:听你的莫扎特或者罗西尼的录音,似乎并不能区分女高音或女中音,你觉得你有可能在舞台上唱费奥迪莉姬(莫扎特《女人皆如此或恋爱学堂》)或者赛密拉米德(罗西尼《赛密拉米德》)么?

C:不太可能。但你必须知道,区分女高音和女中音并不是一个传统。你在《费加罗的婚礼》中就能看到,所有女性角色都是女高音,有苏珊娜,还有凯鲁比诺、玛切林娜,她们都是女高音,但是她们的声音显然是不一样的。凯鲁比诺 13 岁,而玛切林娜可能有 60 多岁了,她们的声音截然不同。区别处不在于音高,而是声音的色彩。考虑到罗西尼为伊莎贝拉·科尔布兰(Isabella Colbran)所写的角色,你就会看到这一点。眼下这段时间我还是会专注在巴洛克音乐上,像维瓦尔第的作品 ,还有一些很棒的计划,比如录亨德尔的专辑。我喜欢用古老的乐器制造音乐,就像我一直在探索的那样。

B:你是不是觉得 18 世纪或 19 世纪的歌手更加幸运?

C:我必须承认,我嫉妒那个时代的歌手。我嫉妒,因为今天我们和作曲家无法建立融洽的合作关系。今天流行歌手可以量身打造,但是这对古典歌手是遥不可及的。比如法里内利(Farinelli),波尔波拉为他专门作曲;莫扎特为南希·斯多蕾斯(Nancy Storace)作曲;罗西尼为伊莎贝拉·科尔布兰、亨德尔为阉伶歌手塞内西诺(Senesino)谱写了所有主要角色,甚至门德尔松都为玛丽亚·马利夫兰作曲。很遗憾,这样的经历我从没享受过。

B:所以你会不会考虑做一些跨界流行演出,像其他很多歌手所做的那样,这样至少能有作曲家为你量身打造?

C:我并不排斥这样做。但是目前对我来说,真正有意义的跨界,是让人们越过阻隔,听到原本可能从来没听过的音乐——我喜欢的音乐,因为这是我能做到最棒的音乐。

B:2012 年你发行了专辑《使命》(Mission),赢得了 2013 年度德国古典回声奖,你在唱片封套上以光头造型亮相,为什么?

C:做这张专辑的初衷,是挖掘那些被当今音乐家或古典音乐界忽视的作曲家的作品,如阿格斯蒂诺·斯蒂法尼(Agostino Steffani),他对德国北部音乐的影响就如同吕利(Lully)对法国、普塞尔(Purcell)对英国音乐风格的影响。 除此之外,不光是在技巧上诠释好这些作品,我还会去挖掘作曲家的创作心路历程,以求在声乐之外能够复活这些作品主角的性格与戏剧特点,从而真正唤醒这些被人遗忘的伟大作品。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跨越。关于唱片封套,我当然可以用一张大家都觉得很美的照片,但对于我想展现的事情没有任何帮助,我希望唱片能够让人第一眼就产生一种神圣的布道感。

B:你之前的专辑《向玛丽亚致敬》以及今年的《诺尔玛》(Norma)受到评论家与乐迷一致好评,对于作曲家以及录制曲目的选择你是怎样取舍的?特别是在你演唱了许多巴洛克音乐后,最近又回归到贝里尼,录制了《诺尔玛与梦游女》,是怎样的灵感使你做出这样的回归?

C:你或许也知道,从演唱罗西尼出道,我的音乐生涯陆续演唱了多尼采蒂、贝里尼、莫扎特以及巴洛克时期的维瓦尔第、格鲁克、亨德尔等大师的作品。当初大概是因为太喜欢罗西尼、贝里尼等人的作品,我情不自禁地去追根溯源,试图回到源头。并且,我在追溯那时的音乐作品的同时,思考那个时代的大师及其作品是如何影响到之后的罗西尼与莫扎特的。另一方面,在 25 年的音乐历程后,我的声乐技巧和声音条件更为出色,而追本溯源让我对这些大师的作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对人物的性格与情感也有了更好的把握。因此,我录制这些专辑,想把这些体验与变化与大家分享。

之所以录制《向玛丽亚致敬》是因为玛丽亚·马利夫兰是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歌剧女王。在她之前,舞台被阉伶歌手统治,没有女性在歌剧舞台上演唱。因此,她的历史意义和象征意义都是划时代的,十分重要。另外,非常有趣的是,马利布兰演唱的很多作品也正是我刚开始歌唱生涯时所演唱的。更巧合的是,她的爸爸是一个男高音,我爸爸也是个男高音,她的妈妈是个女高音,我妈妈也是个女高音老师。她来自一个音乐世家,我也一样。我找到了自己和她的很多共同点,所以我录制她演唱过或者首唱作品的专辑,以表达对她的崇敬之情。

B:作为当今最伟大的次女中音之一,你为什么不唱《卡门》?

C:对于我来说,接触或者选择一部新作品时,更注重的是能否给角色或者给这部作品带来新的东西。比如今年我们在萨尔茨堡圣灵降临节音乐节上演了《诺尔玛》,这部贝里尼的名作 1835 年在米兰首演时,其实是由女中音来唱诺尔玛的,而由女高音来饰演阿达尔姬萨(如今多由女中音来出演)。看到这一点时,我觉得可以还原作曲家起初的设计,由我来诠释诺尔玛,这样我就能为这部作品带来全新的、也更符合作曲家原意的冲击,从而赋予角色新的内涵和视听体验。总而言之,在选择新作品时,我更注意能否忠实体现出作曲家的原意,以及能否更好地服务作品、诠释作品。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找到演绎《卡门》的新视角,我也会去演。

B:你挖掘复活了许多巴洛克时期的作品,但整部巴洛克时期的歌剧似乎很少上演。

C:我很愿意见到整部巴洛克歌剧上演,但这需要更多的投入,比如更为庞大的巴洛克乐团,不过也许可以成为我以后努力推进的方向。

B:有哪些歌手对你产生过影响?

C:我的父母,他们都是歌手,是他们给我上了第一堂歌唱课。当今我很欣赏的歌手,有安·索菲·范欧塔(Anne Sofie von Otter)和克丽斯塔·路德维希(Christa Ludwig),当然也有一些过去的歌手我很喜欢。我曾经将康奇塔·苏佩维亚(Conchita Supervia)的录音听了很多遍,那真是非常非常棒的录音,她唱罗西尼的方式、她的想法,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她的演唱非常现代化,你可以喜欢或者不喜欢她的声音,因为她的颤音,但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你可以从她的演唱中听到她的个性。声音当然非常重要,美或者不美,但这是上天注定的;更重要的是你如何处理你的声音,这也是最神秘的元素。正是声音背后的个性造就了一个艺术家。美好的声音是上天的恩赐,但是如果你不能用好这份上帝赐予的礼物,那还有什么呢?除了美妙的声音,什么都没有,没有表情,没有色彩。

B:十年前你曾说过,一个女中音最黄金的声音可能是 30-45 岁间发出。你已经 47 岁了,所以你有没有担心过?

C:(大笑)我确实这么说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不会很快退休的。声音的保持取决于在你的职业生涯中,你如何去使用这个“乐器”。举帕瓦罗蒂为例,在不幸去世的那年,他还拥有不可思议的美妙声音。当时他已经 71 岁了,但是他的“乐器”还是堪称完美。他非常小心地选择该做什么、怎么做,那就是:不要去挥霍你的资本,仅仅去使用你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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