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指环”之争看柏林歌剧生态

两个多月前，柏林三家歌剧院中的两家——德意志歌剧院和德国国家歌剧院都表示，计划在2020年7月推出新版瓦格纳巨作《尼伯龙根的指环》（下文简称“指环”）。由于两家歌剧院同时演出一台剧目不符合柏林歌剧基金会的规定，因此“指环”之争不仅是两家剧院间的争执，更在德国柏林文化界引起了广泛反响。据德国媒体报道，柏林市文化事务国务秘书蒂姆-伦纳表示，至6月中旬两家剧院还没有举行正式会谈。

德国首都柏林是世界上惟一拥有三家歌剧院的城市（奥地利维也纳虽然也号称有三家歌剧院，但是人们更倾向于承认两个半）。“指环”之争再次引起了业界内外对柏林歌剧生态的关注。

为何争“指环”

德意志歌剧院公布计划的时间要早于德国国家歌剧院。2015年，施瓦茨宣布，2017年开始让哥茨-弗里德里希的版本“下课”，请挪威导演斯特凡-赫尔海姆开始新的制作。弗里德里希在1984年至1985年导演的版本虽是成名作，但是道具已经破烂不堪，剧院总监迪特玛-施瓦茨表示不想仿造旧道具。弗里德里希的版本尽管取得了国际声誉，然而30年过去了，瓦格纳系列歌剧已经历了很多发展。

德国国家歌剧院的“指环”虽然是2011年至2013年制作的较新版本，但由盖伊-凯西厄斯导演的这部剧相当不成功，剧院希望能赶紧换掉，于是他们任命了俄罗斯导演迪米特里-彻尼亚科夫执导新版本，他曾执导过瓦格纳的歌剧《帕西法尔》。

“指环”是个300万欧元的大制作，加上瓦格纳的歌剧排练非常耗时，长时间的排练期间不得不关门谢客，剧院经济损失不小。为什么两座剧院还要争着上演呢？

一是因为瓦格纳歌剧的票房有保障。多年来柏林歌剧演出不管是新剧目还是外国剧目，都无法争取到更多观众。但只要是瓦格纳歌剧出现在节目册上，不管哪家歌剧院上演，哪怕是新编版本也都能满座，足见瓦格纳歌剧的号召力。

在柏林歌剧基金会内部，瓦格纳歌剧是一个焦点，歌剧界会为之争抢，这是业内都知道的秘密。“指环”一剧有着特殊地位，这台长达四晚、共计16小时的四连剧被称作歌剧界里的“F1方程式大赛”，它能体现一家歌剧院在艺术上的强大实力，需要长期的准备和排练。对歌剧迷而言，搞这样的系列歌剧就是举办一个艺术节盛宴。

二是因为剧院领导都想在任期内功成名就。此前，德意志歌剧院总经理施瓦茨宣布了他任期将延长的消息。早在他做出决定前，老观众群当中就一直在谈论换掉老版“指环”的事，尽管这是他的前任弗里德里希留下的难以超越的作品。2017年演出季中，德意志歌剧院已经把瓦格纳作为重点，共计划演出6部瓦格纳的作品。

英国指挥家唐纳德-罗尼科尔之所以担任德意志歌剧院音乐总监，只因为此前客座指挥过一次“指环”，乐团的音乐家们便一致想留住他。

巴伦博伊姆在德国国家歌剧院的合同于2022年期满，他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指挥一部新的瓦格纳剧，此事众所周知。当然不管何时演出，对柏林来说都是好事，观众的选择余地更大。

如何解决争端

2004年柏林歌剧基金会成立前，业界就一直在讨论三家歌剧院加上一家芭蕾舞团今后如何解决剧目冲突的问题。两家甚至三家剧院同演一台剧，没有人认为这是艺术多样化的体现，人们更多考虑的是财政补贴是否浪费的问题。所以，基金会成立后，即在内部制定了一套相对严格的规定来制约演出计划。计划中有一个核心剧目列表，包括40部左右的古典歌剧精品，也就是畅销歌剧。规定指出，一部剧在柏林首演成功后，下次的新版本演出时间最早也要在第三年，即不同的首演必须间隔两年。对于非核心剧目作品，两个首演的间隔期为五年。

德国国家歌剧院总经理弗里姆认为，造成撞车主要原因是德意志歌剧院事先没有沟通。他表示过去两家剧院经常对话和协调，这次对方却没有这么做。2018年他即将卸任，对方应当通知他的继任者马提亚斯-舒尔茨。

据报道，歌剧基金会总经理费尔塔勒意图劝说德国国家歌剧院推迟首演。基金会的任务是在三家歌剧院中对剧目安排进行协调，使艺术上和财政上都发挥最好效益，找到共同的解决方案。在费尔塔勒看来，不管怎么说，德国国家歌剧院近几年已制作了两台瓦格纳的剧目，而德意志歌剧院上次演出已是上世纪80年代，显然后者在此次实践中要占一定上风。不过，两家歌剧院还需要不断地面对面进行商谈，以达成双方都可能满意的结果。

合作与前景

不久前，德意志电台邀请了三位总经理共同参加了一次节目，在节目中他们谈到了各自的立场和看法。

德国国家歌剧院总经理弗里姆认为，在柏林文化预算是最少的，但文化活动的回报却很高，像出租车、旅馆、餐饮业等行业都能够被带动起来。歌剧演出可以推动经济，社会要意识到这一点。一个350万人口的城市有三座歌剧院，在21世纪的今天来看不应当算作奢侈，而是城市文化特色的一部分。

喜歌剧院的总经理巴里-科斯基表示，大家应当协调剧目以避免重复。三家剧院此前有过协调统一的先例。德国国家歌剧院原打算上演英国作曲家布里顿的《威尼斯之死》，但是喜歌剧院提出要求后，前者便放弃了，原因是德意志歌剧院的英国籍音乐总监罗尼科尔正在做布里顿系列活动。

过去这三家剧院都有自己的固定观众，现在虽然也相对固定，但是它们也在尝试新的剧目，设法满足不同观众的兴趣和需要。

2015年，柏林三家歌剧院的整体业绩不错，共售票66.2万张。其中，德意志歌剧院的观众人数上升了21%，售票25.4万张，比上年多出4.4万张。特别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沙莎-瓦尔兹导演）上座率达97%，肖斯塔科维奇的《姆钦斯克的麦克白女士》上座率为95%，威尔第的《阿依达》上座率为94%。2014年，由于受工程影响，该剧院只有113场演出，而2015年达到了172场。

德国国家歌剧院目前在席勒剧院作为过渡，场地较小，但观众也达到了19万人，平均上座率86%，比2014年减少3%。最吸引观众的是瓦格纳的《帕西法尔》和《纽伦堡的名歌手》，均由巴伦波伊姆指挥。受到好评的还有《费加罗的婚礼》（弗里姆导演）以及作为重点剧目的阿班-贝尔格和皮埃尔-布列兹的作品。

喜歌剧院的观众较为稳定，2015年1到12月平均上座率为87.5%。与上一年持平，观众为21.8万人次。

据报道，2016年柏林市政府给歌剧基金会的预算是1.36亿欧元，其中国家歌剧院4780万欧元，德意志歌剧院4430万欧元，喜歌剧院3460万欧元，另有国家芭蕾舞团860万欧元。从2017年至2020年，政府每年拨给歌剧事业的预算都为1.418亿欧元。当然，柏林每年到底能容纳多少部歌剧以及如何发展，目前各界都不可能简单地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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