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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当人们更为客观地看待卡拉扬的艺术,将其置于20世纪的指挥史及德奥指挥学派的发展史中观察时,神话色彩渐渐消失,但大师缔造的传奇却终将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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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扬 Herbert von Karajan 奥地利指挥家

时间:2020-02-19 14:59 解放日报 张可驹

今年是奥地利指挥家卡拉扬逝世30周年。这位历史上知名度最高的指挥家用独特的指挥理念缔造了“卡拉扬之声”。

卡拉扬曾面临两种艺术风格的激烈碰撞,他既把握了德奥指挥传统的珍宝,又开启了新的时代。30年后再听卡拉扬,“指挥帝王”的神话色彩渐渐消失,他缔造的传奇却终将不朽。

非典型德奥学派

在大众的视野中,卡拉扬是“德奥指挥家”的代名词,但无论相对于其前辈富特文格勒、克列姆佩勒等人,还是其同辈或后辈,卡拉扬都不是一位典型的德奥指挥家。

德奥指挥学派的本质在于一种精神和理念:在奔放自如的速度变化中,呈现丰厚、立体、色彩朴素的音响。贝多芬被视为德奥指挥学派的守护神,作曲家同时也是大指挥家,门德尔松、瓦格纳、马勒都是德奥指挥学派最核心的成员。

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以意大利指挥家托斯卡尼尼为代表的现代派风格渐渐取得了巨大的影响。与德奥学派不同的是,这一类指挥家追求更彻底地研究作曲家的原谱,以更为“客观”的视角、更为节制的情感表达诠释音乐。

20世纪30年代中期,卡拉扬作为出色的新锐指挥家在世人面前亮相时,传统德奥指挥学派正发展到巅峰期。卡拉扬却不愿在前辈们铺就的道路上继续前进,他的理想是结合富特文格勒的自由与托斯卡尼尼的精确。从结果来看,他最终未必实现了这样的目标,但却缔造了“卡拉扬的德奥学派”。

卡拉扬的新风格鲜明地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是对节奏感的判断。传统德奥学派指挥家们的演绎风格往往具有超强的个性,但在某个大方向上,又会让人感到一种共通的“语境”。这主要体现在节奏感的表现上。相对于前辈和同辈们,卡拉扬对于节奏的控制会做出相当不同的判断,从而展现出他重新审视原作的结果。

二是自由速度的构思。自由速度类似于人们在说话时语调轻重缓急的变化。尽管一部作品会有一个整体的速度,但在细节中,指挥仍会不断有速度的变化。整体的节奏及细节中的速度变化往往最直接地决定了音乐的性格和气质。以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首乐章为例,音乐最初仿佛描绘鸿蒙初开,卡拉扬却很少通过微弱的速度变化强调神秘感。在乐章整体的把握中,他的前辈往往通过速度变化,突出音乐前进的推动力与某种强烈的内在感受,卡拉扬则是更为克制地突出流畅感。

三是对于乐队声音的塑造。传统德奥学派的指挥家追求一种丰厚、立体的音响,色彩往往倾向于朴素。而在卡拉扬手中,乐队的声音迸发出空前的瑰丽光彩与细腻色调。他所指挥的后浪漫派的布鲁克纳、理查-施特劳斯的音乐,其五光十色的乐队效果是空前的,或许也是绝后的。

四是演奏曲目的拓展。传统德奥学派的指挥家们也能精彩地表现法国音乐或意大利歌剧,但他们的核心曲目还是围绕着德奥古典与浪漫派的杰作。卡拉扬将他核心曲目的范围大大拓展,在更为宽阔的维度上展现他全新的德奥学派的风貌。

标准的“技术控”

1954年接掌柏林爱乐乐团之后,卡拉扬基本被视为德国乐坛的“王位继承人”。如果说他建立了一座自己的音乐帝国,那么与柏林爱乐乐团的组合则是帝国的核心。核心之外,他还与维也纳爱乐乐团进行了大量演出,同时担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音乐总监,并掌控萨尔茨堡音乐节。卡拉扬还创立了自己的音乐节——萨尔茨堡复活节音乐节。同时,他也是米兰斯卡拉歌剧院最重要的指挥家之一,并一度带领过巴黎管弦乐团。于是,人们顺理成章地将他称为“欧洲音乐总监”。

用现在的话说,卡拉扬还是一个标准的“技术控”,他对于各种技术性的东西都感兴趣。他的驾驶技术非常高超,无论跑车、游艇、摩托,还是私人飞机,都驾驭从容。CD唱片问世时,卡拉扬的事业已进入最后阶段,他依然热情地拥抱了这种新技术,其首套CD录音是1980年灌录的莫扎特歌剧《魔笛》。卡拉扬对于录音技术的高度关注,使他无愧为古典音乐领域中最适合代表二战后录音工业大发展的一位巨匠。

1982年,卡拉扬还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拍摄自己的演出。他对于拍摄手法的考量非常细致,演出的一部分音频成了日后人们喜闻乐见的“金色卡拉扬”系列唱片的内容。他的这些做法在当时无疑是超前的,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唯有“指挥帝王”才能拥有的配置。他与柏林爱乐乐团不仅留下了无数唱片,还通过这些唱片标定了一种全新的乐队演奏的技巧和美学。“卡拉扬之声”成为传奇,使得人们对于乐队音响之华美、细腻有了全新的认识。有种说法是,卡拉扬时代的柏林爱乐之中,坐在后排的小提琴家到了别的乐队都可以担任首席。

专制的“指挥帝王”

同高度技术性的要求相伴的,是卡拉扬“专制”的工作风格。他的后辈同行古斯塔夫-库恩将其形容为“应当消失”的指挥类型中的最后一员。卡拉扬的前辈瓦尔特、富特文格勒从来不会如此和乐队相处,在他们手中,乐队往往流露出更多的自发性。而据指挥家小泽征尔的回忆,卡拉扬只要他想要的声音,完全不在意乐队的想法。直到他的控制力贯彻于一切细节之后,卡拉扬才会让乐队有自己的发挥。而为了取得心目中理想的成果,他可以驱策原本已经是超级乐队的柏林爱乐乐团不计时间地排练。

卡拉扬对于歌手的选择也很“特别”。他会在一些非常吃重的歌剧,譬如瓦格纳的作品中,选择一些声音型号相对轻一些的歌手。这样的安排往往有奇效。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灌录的瓦格纳《尼伯龙根的指环》是最典型的体现。然而这对歌唱家们的嗓音并没有好处。因此,有人将卡拉扬选择歌唱家的思路调侃为“毁人不倦”。

尽管卡拉扬的工作方式在业界始终有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依然取得了压倒性的成功,他和他的音乐帝国成就了现代音乐的神话。如今,当人们更为客观地看待卡拉扬的艺术,将其置于20世纪的指挥史及德奥指挥学派的发展史中观察时,神话色彩渐渐消失,但大师缔造的传奇却终将不朽。

延伸阅读

把音乐史录了一遍的他,留下这些经典唱片

上世纪50年代,指挥维也纳爱乐的录音套装。此时卡拉扬的控制力已很强大,却还是给乐队留出不少自由度的空间,维也纳爱乐的韵味同他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1969年,指挥柏林爱乐演出舒伯特的《第九交响曲》。这是德奥学派名家几乎必录的曲目,卡拉扬重整柏林爱乐后所呈现的超级强大、严整的风格在此录音中一览无遗。

上世纪60年代,指挥柏林爱乐演出瓦格纳的《指环》。这张唱片是卡拉扬最独特的歌剧美学、声音美学与瓦格纳美学的体现之一。

1969年,指挥柏林爱乐演出德沃夏克的《大提琴协奏曲》,独奏罗斯特洛波维奇。卡拉扬一生都在选择他中意的独奏家,这款德沃夏克协奏曲成为划时代的经典,也是一次真正交响化的演绎。

上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指挥柏林爱乐灌录理查-施特劳斯的《变形》《最后四首歌》等。卡拉扬与雅诺维兹的合作是晚期浪漫派最美丽的落日余晖。

1972年,指挥柏林爱乐演出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现场录音。卡拉扬的现场录音常常带给人惊喜。在这场演出中,他已非常接近自己结合托斯卡尼尼与富特文格勒的宏愿。

1985年,指挥维也纳爱乐演出柴可夫斯基的《第五交响曲》。当指挥艺术进入最后阶段,他对于最通俗的曲目也并未停止自己的思考。

上世纪80年代,指挥柏林爱乐演出勃拉姆斯的《交响曲全集》《海顿主题变奏曲》等。数码录音时代,“卡拉扬之声”由豪华走向奢丽,这套勃拉姆斯是见解深刻的唯美主义之作。

1985年,指挥柏林爱乐演出莫扎特的歌剧《唐璜》。他以超凡的精美与洞察力演绎了莫扎特最富戏剧灵感之作。

1989年,指挥维也纳爱乐演出的布鲁克纳《第七交响曲》。这是大师最后的商业录音,完成时距离他去世只有三个月时光。卡拉扬所呈现的挥洒自如是前所未有的,由此成就了该作品登峰造极的演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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